执着的挑事者：闲话蓬佩奥中亚之行
作者：许涛（丝路新观察公号顾问）
许涛教授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欧亚社会发展研究所特聘研究员。
当地时间2月3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赴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参加与中亚五国外长对话的“C5+1”会议。这是美国前国务卿克里于2015年罕见地遍访中亚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后，在撒马尔罕与五国外长会晤后以联合声明形式推出的定期会议机制。
说说美国“C5+1”会谈的“前世”
说起来这种做法也不是美国人的首创，日本早在2004年即建立起外相与中亚五国外长的“1+5”不定期会议机制，到2019年已经举办了7届。自苏联解体后，向中亚地区渗透影响和确立存在似乎一时成风。凡是自认为对欧亚地区拥有一定话语权的国家和组织都不甘落后，除日本外，土耳其、伊朗、欧盟、印度等都利用不同途径和方式跻身这一行列。
作为世界头号霸权国家的美国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历史机遇，从中亚国家独立之初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到“9·11”事件后的直接军事力量进入，此后又有“大中亚伙伴关系计划”、“新丝绸之路战略”等不同形式和方案的出台。而这些行动的不同和差别则主要取决于美国对中亚五国在全球战略中的定位、中亚各国国情发展及对外政策走向、在中亚这个遥远区域构建影响力与利益存在的成本等基本要素。但不论力度、方式、途径怎样调整，美国在中亚先后推行政策的战略目标不外乎这样几个主要方面：
一是改变中亚地区的地缘政治结构，将各国从19世纪以来确立的俄罗斯政治版图中剥离出来；
二是以所谓“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标准，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彻底改造中亚国家的“后苏联”社会特性；
三是在中亚地区防范世界伊斯兰极端势力由南亚、西亚、北非向欧亚大陆的扩散。
经历了军事基地被勒令撤离、“颜色革命”水土不服、“大中亚计划”响应寥寥的多次尴尬之后，“C5+1”外长会议成为美国继续在中亚地区保持大国影响力和进退自如主动性的选择模式。
聊聊美国“C5+1”会谈的“今生”
为了配合全球战略方向与地区政策目标的调整，美国每年主导“C5+1”会议的侧重点也会有所不同。例如2015年克里国务卿促成首届“C5+1”对话时，将中亚地区经济国际化、生态与气候变化、与阿富汗相关的恐怖主义威胁等作为了会晤主题。2019年8月，在哈萨克斯坦首都努尔苏丹举行的上届“C5+1”对话会上，美国副国务卿黑格与中亚同行们讨论的是经济安全与伙伴关系、阿富汗稳定与和平、确保中亚地区安全三大议题。
2月3日，在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与中亚五国外长会谈。新华社发，扎法尔摄
闲话蓬佩奥中亚之行
与此前相比，蓬佩奥首次出席“C5+1”会议表现出了几个明显的不同
>>>蓬佩奥将推销“中国威胁论”作为主要话题之一
其实，从“C5+1”出台的时间看，防范中国领导人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在中亚地区影响扩大的用意就初露端倪。而在特朗普高谈“美国重新伟大”和挑起中美贸易战背景下，蓬佩奥不论是在中央情报局局长任上还是当了国务卿之后，“中国是比俄罗斯更具威胁的主要竞争对手”是这位“鹰派”人物一以贯之的的论调。
2019年12月底，美国国务院就透露了蓬佩奥参加“C5+1”会议时要与中亚同行讨论“中国威胁”问题。尽管因为驻伊拉克使馆被攻占和狙杀伊朗将领苏莱曼尼，蓬佩奥的中亚行期延迟了一个月，但却没有影响他跑到中国的邻居和伙伴面前泼脏水的兴致。到中亚之前，蓬佩奥访问乌克兰时就反客为主地批评当地企业与中国合作。在哈萨克斯坦又建议联手在人权问题上向中国施压，甚至不顾中国人民的情感，竟然拿当前14亿军民全力阻击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来挑拨中哈关系。
>>>拉拢中亚国家摆脱俄罗斯更加直白
蓬佩奥在“C5+1”对话前访问哈萨克斯坦时，对哈当局在2019年从伊拉克和叙利亚接回600名当年受到蛊惑投奔“伊斯兰国”参加极端主义组织的本国公民大加褒扬。并明显暗示，“美国尊重哈萨克斯坦选择哪些国家作为发展政治、经济合作伙伴的自由”。蓬佩奥在乌兹别克斯坦又宣布美国国会将批准提供100万美元的技术援助，用来帮助乌兹别克斯坦加强与阿富汗之间的贸易和联系。同时还承诺，美国将为乌兹别克斯坦加入世界经贸组织给予“全面帮助”。
蓬佩奥特别强调，“我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美国是乌兹别克斯坦真正的伙伴和朋友”。可人们应该不会忘记，美国商务部长就在不到三个月前的2019年10月，曾警告正在研究加入欧亚经济联盟的乌兹别克斯坦，乌方企图成为欧亚经济联盟成员的努力将会使其在入世进程中受阻。
>>>中亚各国运用平衡外交越来越成熟
中亚处在欧亚非三个大陆板块结合部的微妙地位，历史上一直是世界上重要的文明传播十字路口。每当在这些广袤的地缘板块出现强大权力中心时，对中亚地区的渗透、征服、控制几乎成了世界史的铁律。同时，为了克服受阻于内陆深处的地理困境，域外强权的影响也成为中亚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的重要助力。苏联的解体结束了俄罗斯政治文化在中亚一统天下的历史，尤其是各民族国家的诞生不仅从根本上改变了被动承受的命运，更使得外部影响力的进入成为理性的、可选择的过程。经过近30年的调试与磨合，中亚各国基本形成了与大国打交道的平衡外交思路：积极与国际社会及世界各国发展建设性关系，对有兴趣在中亚地区开展经济、人文合作的国家基本持开放态度，但并不希望任何一种超级权力在中亚地区形成支配性影响。
特别在国际体系和大国关系均在发生大幅度调整的今天，近年多边平衡外交被中亚各国运用得更加灵活而自信。作为当今世界上唯一超级大国的政要，蓬佩奥以国务卿身份的中亚之行自然受到最高礼遇，哈萨克斯坦托卡耶夫总统和乌兹别克斯坦总统米尔济约耶夫都安排了会谈。中亚各国外长也充分肯定了“C5+1”对话对发展与美国合作的意义，并在不同程度上表达了继续与美国发展合作关系的愿望。然而，对蓬佩奥鼓动中亚各国抵制中国、俄罗斯的公开言论和露骨暗示，中亚各国外长均袖手缄默。
在蓬佩奥抵达中亚前的2月1日，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致信习近平主席，在高度评价中国人民和政府抗御疫情的措施与效率的同时，表示随时愿提供力所能及的人道主义援助。同日，乌兹别克斯坦总统米尔济约耶夫通过媒体向正在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扩散的中国人民表示慰问，并坚信在习近平主席的领导下将会很快控制疫情、克服困难、取得胜利。
在这样一种地区形势和国家关系氛围中，蓬佩奥迢迢万里赶过来搬弄是非，这种执着除了敌意和恶毒，恐怕很难有其他合理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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